中国人取英文名的尴尬

姚明在美国打篮球，美国人叫他Yao Ming不是Ming Yao，孙继海踢世界杯，外国人知道叫他Sun Jihai，不是Jihai Sun。我依样画葫芦，以后给外国人通信都报称Law Waiming(对，那是港英殖民时代官定港式译法，不是内地译的Luo Weiming)，很有民族快感，但不认识的人回信，仍然叫我，Hi, Mr. Waiming。又要解释半天。

　　汉字罗马化的努力之一，坚持中国人名英译(还是拉丁译？)时还是依旧姓氏先行，真是合乎传统，发扬尊严，都甚得我心，不然我也不会跟风模仿，不过全球化了这么久，外国仍然有人搞不懂，我也有点无所适从。

　　日本朋友就没有这个麻烦，他们乖乖地把英译的姓氏放在名后，统一执行，大家都少了许多误会。虽然主张民族尊严的人都觉得不应该，包括认识的一些外国朋友，还在旁边怂恿改正，以复民族己观。但我至今未见过有日本人这样做。不知道这是否又佐证了中日在西化问题上的两种态度？日本人对西化规矩照单全收，中国仍然走张之洞？但细心想想又未必是。姓名外国化，日本就跟不上中国，日本人鲜有英文名，流行偶像，Kimura(木村)就是Kimura，Ayumi(步)就是Ayumi，但海峡两岸与香港，香港不用说，内地也开始多了很多Peter，Paul and Mary……我因为不用英文名，拍《十九岁的地图》和《龙在中国》的Mitsuo Yanagimachi(柳町光男)拍他的香港纪录片时还追问因由，以为和民族尊严有关，当然我的答案肯定令他失望。

　　西风东渐，少年心性，改英文名是个潮流(有很多还是学校逼的)，我又怎会落于人后，而且一不做二不休，先后改了两个，各自用了不到一个月，觉得不称心，又想改第三个，朋友当我烦，不理我，就只叫我Waiming至今。

　　把名字连到民族主义，当然是意识形态想法。意识形态理论101，就是凡事都有意识形态性。姓名外语化绝对是东方主义好题材。但后现代主义消费社会，商品是惟一的意识形态，名字作为一种消费，只求方便好用，在乎意识形态会令生活紧张，不是后现代态度。

　　不过，中国处理外国名字的态度，肯定自我中心已经毋庸置疑，除了对待拉丁语系的人外，对汉语系也一视同仁。任何文章碰到欧美非等地人名，给他译个中文名就算，原文通常不附，有心人想继续追查，除了相传好几代大名鼎鼎的几个，即使香港、台湾与内地译法不一，还有迹可寻，陌生的就仿如隔路，他日别处相逢，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见过中文的他(她)，只是不知道是原文的他(她)。至于汉字人名，就不管对方根本不是中国人，汉字的发音意思用法和中国有出入，仍然只用中文发音来称呼他(她)，结果到有一日面对面见到对方，才发觉叫不出人家名字。有时都颇失礼。

　　叫惯自己罗维明，讲英文时要叫Waiming Law总是不习惯，所以国粹主义式的姓名拉丁化，我都几接受。姚明和孙继海再努力一下，要外国明白，应该指日可待。不过推己及人，我们也要还原外人的原音原字，方便我们对他的认识。给中译人地加注原来写法，给外国汉字加注发音，都是应该做的事。